萧麒坐在柔软的龙椅之上,正襟危坐。华丽的皇后服饰让她这只成长在草原上的野物就像被倒进了容器的钢水一样,已然成型,所以现在这种事情萧麒已经做得得心应手。龙椅之上的她光彩照人,既有着年近三十女人的成熟,又吐露着女性优美的曲线和动人的面庞,再配上如此庄重的服饰,简直就如神坛上的女神一般光芒万丈。耶律瑾临出征之时又钦赐她在自己亲征之时坐朝理政,权力更让女性的优柔寡断从她身上被根除掉了,似乎她已然没有了任何缺点,如神灵一般接受着台下各国使节们的朝拜。现在的萧麒就是辽国的象征,强盛中又充满着优美繁荣,社稷鼎盛、光照千秋,煜煜生辉的礼明殿之中不动声色的辽国文武和台上庄严美丽的皇后更是让辽国作为一个大国的风骨和不羁显露地淋漓尽致。
可是萧麒就是不高兴。
因为台底下除了崇拜之中带着几丝畏惧之意的各国使节外,还有黠戛斯的使臣。所有的使臣都面带畏惧、诚惶诚恐地伏在萧麒面前,都不敢正视这位辽国皇后那就要放出熠熠金光的眼睛。他们好像在害怕着,害怕着内心如果对这位高不可攀且威仪严整的皇后怀有一丝丝不敬之意,都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然后被萧麒逮个正着。唯独那黠戛斯的使臣,虽然表面上别的使臣做什么,他也就跟着做什么,只是萧麒觉得还是很假,就像是一群狗中间隐藏着恶狼,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区别,却总让人觉得不适。
说实话,萧麒真的是恨死这个部盟了。在耶律瑾走上帝位的这段时间之内,黠戛斯总是不停地在草原上横行肆虐,萧麒早就知道自己没法在所有人的面前都做一个好人,她只想着让辽国人民满意就好,因此只要黠戛斯不侵扰辽国北疆,萧麒和耶律瑾就都也没有说什么。而黠戛斯倒是得寸进尺了,不停地攻灭草原上的其他部落,渐渐地已经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可辽国却因为赵匡胤的突然逝世打破了两国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和平,现在辽宋两国陷入战火,就更不能管黠戛斯了,黠戛斯也就更加发展壮大。萧麒一直就知道黠戛斯大汗阿热牙这么做就是在积蓄实力,最终肯定是要跟辽国走上敌对的道路的。但萧麒为了耶律瑾能先把大宋制服,为了辽国能在南征胜利之后再腾出手来管他,也就不得不一步一步地退让,就像是当年耶律瑾让着赵光义那样。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萧麒其实挺不想见黠戛斯的使臣的,他们只要一来就要开口,萧麒又不得不让着他们。
无奈地笑了笑,萧麒觉得这种人确实好笑,就跟着小孩似的。虽然萧麒从性格来讲确实是海纳百川,不喜欢跟这种流氓计较,但是她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皇后娘娘,也是耶律瑾所信任的政治助手,是大辽这艘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前行的大船上的大副,大辽周边的四处狼烟,让萧麒不得不像个家庭主妇一样那么精打细算。萧麒想到这里有些诙谐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角的鱼尾纹很淡,却还是被萧麒那轻柔的玉手所感知到了,她在心中自怜自爱了一下,早知道过度计较是女性的大敌。
“本宫还是心疼你们的膝盖的。”萧麒说完随意地轻轻伸出右手食指,优雅地向上扬了一扬,示意使臣们不必再跪着了。她声音平缓地向前进行,捉摸不透,像是没有感情,却透露着一种致命的诱惑,让人还没分清楚那是伸来的玫瑰还是带刺的血蔷薇,就已经在若有若无的香气中有些迷惘。“面见各位使节将会成为本宫这段生活中一段美好的记忆,作为回报,本宫已经给你们每个使团安排了礼部官员一名。既然你们都是大辽的番邦,那就代本宫,去好好瞧瞧这南京城。”
“谢皇后娘娘!”台下的使臣纷纷会意,其实萧麒的意思就是自己这帮人没事可以走了,虽然说得比较客气,但实际上就是那个意思。虽然皇后说得这么客气,但是没人认为可以继续蹬鼻子上脸,所以纷纷都就坡下驴地告退了。
“启奏皇后娘娘,臣还有事上奏。”萧麒最终还是听到了那个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可是尽管非常不想听到,萧麒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波动,随即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了看身边的黠戛斯使臣。
“说吧。”萧麒轻轻地点头代表自己在听。
“皇后娘娘,臣之大汗阿热牙,为求各族团结、疆界和平,特派臣来祈求民族团结。”黠戛斯使臣随后继续说道:“请皇后娘娘准许将萧麟姑娘许配给我黠戛斯的大汗,阿热牙。”
“哦。”萧麒不经意地应答了一句,她的脑中随即把这句话仔细地分析了一遍,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黠戛斯大汗阿热牙要把萧麒用生命保护着、用自己全部的关怀和爱意呵护着的四妹从自己的身边夺去。萧麒回想起了她在耶律瑾的剑下卑贱地求饶时那痛苦、无助甚至是绝望的心情,她所做的一切一切,都不过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妹妹而已。而现在,只要自己答应了黠戛斯,那就是说,自己以前死去活来所换来的温情,瞬间就贬值了一半。
萧麒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把这句话放在心里去。她还在内心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还是黠戛斯部落脑袋卡了不知死活地给自己提出这种神经病的要求。可是当萧麒慢慢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的时候,萧麒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似乎是两块巨石同时压在了萧麒的胸口和背上一样,萧麒觉得呼吸都感到困难,压抑着的怒火一度让她就要像火山一样爆发,可是最后,她却还是不得不把那滚烫的岩浆往嘴巴里灌,就像是滚烫的岩浆真的划过了自己的喉管,萧麒感觉到了耻辱,感觉到了痛苦,感觉到了不可名状的委屈。她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两下,压抑过的感情难以爆发,转化成了内心的暴力倾向和咆哮的欲望,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亲手为阿热牙制订了上百个死法了,包括萧麒想用自己的刀亲手割破他的喉咙。当她再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咳嗽之时,萧麒的鼻子甚至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口气都出来了,毫无疑问这是自己内心情绪的强烈起伏造成荷尔蒙分泌过度引起的不适。但是当一阵秋风吹进这勾心斗角的礼明殿,萧麒还是不得不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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